羅建云:向往“慢生活”
去德國之前,很多朋友跟我講,那是一個“慢生活”國家,讓我好好體會、好好品味、好好感悟,會有非同尋常的收獲。
經(jīng)過長達十三小時的飛行,橫跨歐亞大陸,距離9500公里,終于抵達法蘭克福機場。前來迎接我們的老劉是個“德國通”,他說自己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大學生,來德國學習機械技術,因為喜歡這里的“慢生活”,與世無爭,不急不躁,自己就留下來了。
老劉跟我們說,如果孩子在德國讀小學,你會覺得太多不可思議。諸如老師會帶學生去森林里看螞蟻搬家,會帶學生去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,會讓學生觀察同一片樹葉在春夏秋冬的變化。在這里,小學階段的孩子們沒有硬性的學習任務,老師與父母更多的是教會他們學會生存,學會玩耍,遵循孩子天性,尊重教育規(guī)律。我的德國朋友坦承,小學階段,德國的小孩考不過我們的孩子,像奧賽這種智力大比拼,他們沒有優(yōu)勢。他們的孩子更多的是保持天性,快樂學習,在探索自然的奧秘中逐步領先為作業(yè)忙碌的孩子。差距在小學階段拉開了,到初中、高中、大學,拉開得更遠。至于分數(shù)、成績、排名等,他們沒有這些評價指標與規(guī)則,沒有內(nèi)卷的環(huán)境與氛圍,只是希望孩子們在探索與玩耍中快樂地度過童年,健康成長。
德國人的確是慢性子,高中畢業(yè)后不是急著去讀大學,而是步入社會,尋找自己的興趣與愛好。兩年,三年,甚至更長時間,在工作與歷練中知道自己喜歡什么,才去報什么專業(yè)、選什么大學。德國大學是開放式的,任何人可以申請。至于能否畢業(yè),就看自己以后的表現(xiàn)。像海德堡大學,淘汰率達到70%,這確實沒有理由懷疑他們的大學畢業(yè)證含金量不高。德國人務實,推崇學徒制,一邊工作,一邊學習,在工作與學習中實現(xiàn)自己的大學夢。大學只是起點,未來還有無數(shù)挑戰(zhàn)。在德國,有的人讀了一輩子大學,雖然到最后沒畢業(yè),也不影響他們的工作與生活。
講到這種“慢生活”,我還想提到他們的經(jīng)濟收入,其實也是一個字——“慢”。很多人以為德國的工薪階層收入高,其實非也。除非企業(yè)高管與公司老板,其他人的收入并不高,平均工資約3000歐元,扣除稅收,到手約2000歐元。2000歐元看起來不多,我們很多企業(yè)員工也可以拿到。只是他們生活成本低,住宿、交通、生活等家庭開支占工資收入約50%,剩下50%可以用于體育運動、旅游觀光或其他開支。用老劉的話說:“德國人不只是慢,而且很懶?!辈浑y發(fā)現(xiàn),在德國幾乎沒有人愿意加班。下班時間一到立即停止手頭的工作,下班享受生活。工作之余,要么發(fā)呆,要么旅游,要么爬山,要么鍛煉身體。總之,他們生活喜歡“慢”,喜歡享受獨處。超市、商場,到了周六周日及非上班時間,統(tǒng)統(tǒng)關門歇業(yè)。他們不允許5+2、白+黑、24小時營業(yè),不允許價格戰(zhàn)、拉鋸戰(zhàn)、淘汰賽。他們戲言“要命,不要錢”。這讓我一再陷入反思,我們身邊有太多人一天24小時太少,一年365天不夠,想盡一切辦法提升效率,擴大產(chǎn)能,把同行引入內(nèi)卷大戰(zhàn),以至于陷入焦慮的泥潭。
德國之所以能享受“慢生活”,也源于德國有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。老百姓的生老病死都由國家負責,不用擔心孩子哪天沒錢讀書,不用害怕自己無錢吃飯,更不用畏懼自己沒地方居住,哪怕失業(yè)了,政府仍要提供保姆般的關懷與安置。除非自我沉淪,才會流落街頭。失業(yè)救助金夠老百姓有尊嚴活著。德國是世界第三大經(jīng)濟體,社會福利好,沒必要瘋狂競爭。
朋友介紹說,在德國存錢是不可理喻的事。他們的觀念很簡單,有錢就花,享受生活,絕不虧待自己。把身體養(yǎng)好,要跟保險公司比命長,看誰耗過誰。
不知不覺我在德國呆了八天?;貒跋Γ吹揭蝗焊改笌е『⑷ソ纪饴糜?,走路不緊不慢,說話溫文爾雅,躺在草坪上懶洋洋地曬太陽,我好生羨慕。遠眺夕陽下的余光,我在想,我們物質(zhì)水平也很高了,可否也放慢生活的節(jié)奏過上“慢生活”呢?人的一生,其實需求并不用太多。
(作者系民進會員)